【DW/G1】What you choose to be 17【Skyfire×Starscream】

写在最先:

虽然wb炸号了但是还是安心与信赖地爆字数了。本来说准备砍掉一段无关紧要的拆……现在不光要砍掉,还要加点东西,真是心累!

如果下一节只有五千来字,请相信这完全是正常的。

写得非常崩的一节,拖了很久,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请告诉我你希望删除的部分。

把多余的OC处理了一下,这些角色跟着小红的大多数“过去”一起结束了。

但是闹闹还是那么可爱,闹闹真可爱。



以下正文:

What you choose to be【DW/G1】

Skyfire×Starscream


——Good old days——

17

“这条手臂就是你能带来的一切,红蜘蛛?”前任角斗士之王盯着跪在面前的副官献上的“贡品”,没有明显地表现出厌倦情绪,“如果这具机体配备的武器像你夸口的那么强,它的其他部分呢?”

“很遗憾,威震天陛下,”红白相间的飞行者恭顺地盯着主人的脚尖,“在打开那件上锁的舱室时,导弹引爆了独立发动机中的能量液,我没料到这个舱室里安装了那种设备,这是我能收集到的唯一完整可用的部分。当然,威震天陛下,回收部队可能私藏了某些……”

“你又企图把自己愚行造成的损失推到别人头上。”首领厉声打断辩解的话语,“如果整个霸天虎部队里有什么人可能从我面前私藏什么东西,那个人就是你。一次又一次地,我试着让你明白:我无所不知,你的雕虫小技在我面前无可遁形,你却仍然那么愚蠢地屡次挑战我的底线——”红蜘蛛拎起来比平时更轻,他的弹仓都空了,但深色面甲上惊恐万状的神色比往常一毫不差;“——你以为能骗得过我——【又一次】以为能骗得过我,但你不可能随手拣回一件来历不明的残肢妄图换取我对你擅离职守与盗窃霸天虎部队财产罪行的赦免。”他惊慌失措、扒住咽喉上的黑色大手小声呻吟的模样相当真诚,“说出你知道的一切,红蜘蛛。”只有用力押下插入红白身躯最深处的痛苦之泵,你才能榨取到的、红蜘蛛的真诚。

“主人……”他的发声器在暴君的掌心里颤抖,挣扎着咳出沙哑的字眼——威震天强忍捏碎它的渴望。“求求你,主人,我不知道……”还不够;前角斗士收紧手指——他尖叫了一声;“我不知道,我发誓,威震天……威震天陛下!我只是……”或许该让他的翅膀尝尝圆锯的滋味——不,先试试霸天虎王座扶手上的棱角——他狂乱地瞪大光学镜,他扭动,踢蹬悬空的双脚,“主人!请、请相信我!我绝没有……”他的哀求声带上了哭腔。

“一如既往地,你不明白,红蜘蛛。”霸天虎首领冷静地劝说,“我可以命令紧旋——或者震荡波,直接剖开你的脑袋,从你油腻肮脏的脑模块里找到我需要的一切信息,比你想象中的容易得多;但我选择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能够为了自己难得一见的有价值的行为——尽管被你亲手毁了大半成果——提升一丝价值,甚至赢得一点应得的赏赐。”再押一次——更用力,更痛,更多冰冷的威胁与诱惑——他动摇了;红蜘蛛是个贪婪的懦夫,他总是会动摇,看他游移的眼神;看他听见“赏赐”时转瞬即逝的得意,几乎忘了自己的处境。

作为提醒,威震天活动空闲的那只手,又瞥了一眼飞行者哆哆嗦嗦的翅膀。他立刻僵住了。

“主人,我听你的,请别……”这小东西几乎吓得攀上铁灰色的手臂,“我、我爆破了舱室,我觉得……有些好奇,因为他们……那些军官们为什么把一具机体藏在生活区而不是,而不是军工厂的组装机身库房。”他磕磕巴巴,“我相信它……它是特殊的。”

“一具上锁舱室的机体不能证明什么,”威震天不悦地顶着红蜘蛛的下巴,“或许你只不过炸死了一名躲在里面、像你一样懦弱的军官。我们不需要更多那些军官的机体。”

“我也曾经这样怀疑过,”红蜘蛛哑着嗓子回答,“但我找到了火种舱残骸,那上面没有被激活过的痕迹,我推测这是一具全新的机体,而我的爆破摧毁了它。我找到了它残存的唯一一块仍然具有完整功能性的残骸。”颈项压迫感略微减轻,红蜘蛛感激地小声咳嗽,“我……我扫描了这条手臂装备的能量炮,我相信它的设计可以极大地提升能量使用效率与武器火力。我……请相信我,我是个专家。”

他甚至不再挣扎了。他黯淡的光学镜与主人对视着,表情近乎于平静,只是铅灰色的脸偶尔因为恐惧而略微抽搐一下。

“请相信我,主人,我……只要您允许,我可以拆解它,我可以向您展示……”

“交给震荡波,”威震天下令,“他知道怎么做。”震荡波——当然是震荡波;但是最好别表现得太气恼,红蜘蛛,你的脖子还在他手里。惊天雷附身拾起铁灰色的残骸;飞行者们没有交流。

直到脚步声消失在议事厅尽头,红蜘蛛才跌回地面。

“你一如既往地令人失望,红蜘蛛,但至少不算一无所获。”威震天居高临下地盯着脚边红白相间的铁片,“你会得到赏赐的,而那正是你眼下最需要的东西。”

“谢谢您,我的主人。我非常……”飞行者没抬头。

“到‘治疗室’去,我的【副官】,”霸天虎满脸讥讽,“我们来对你的‘瘾’想想办法。我看到了你饱受折磨,霸天虎不会放任【忠诚的】战士忍受痛苦。”红蜘蛛抬头的动作太猛,险些失去平衡跌坐在地。

“不!”他的散热器大声哭号,“不,主人,威震天……威震天陛下!我感觉很好,我、我没有病,我的机体能够完美地为您的命令服务,我发誓……”他膝行过来,蓝白相间的双臂抱住首领的腿甲,“求求你,主人,您不必……我什么都不要,我不需要!为霸天虎大业服务是我的……”他仰起脸,光学镜吓得灼灼发亮,深色的嘴唇颤抖着。

红蜘蛛抱得很紧,威震天试了三次才把他甩开、又踩了一脚才成功警告他不要再试图粘上来。

“现在就去!”他咆哮,“没有人有权力对我说‘不’,尤其是你!”飞行者似乎还想乞求,“自己爬到改造台上去,红蜘蛛,否则你就会知道除治疗外,紧旋还能对你做些什么,而我将会特别允许你当我全新融合炮下的第一个靶子。把这看作对你的第一项奖赏,尽管这对你愚蠢的脑模块来说太难了。”霸天虎战斗机咬紧牙关,起身鞠躬,请求告退。威震天不认为还有阻止的必要。

他只是朝僵硬的身影发了条简短的通讯信息。

“满足些,我的副官,”大门将他们隔开,“等你治好了,我会满足你一个不那么得寸进尺的愿望——两个,甚至是。这是值得的,你为霸天虎做出的一切牺牲都是,你将得到回报。”

飞行者一声不吭地消失在金属长廊尽头。

“我不信任他,声波。”霸天虎首领立在原地。

“电波信号截取数据解码显示红蜘蛛的脑模块运转如常:无序,缺乏逻辑,非理性愤怒与叛逆情绪。”读心者汇报,“红蜘蛛的精神障碍导致思维能力缺陷,他的头脑不具有进一步分析价值。”但声波还记得那些冰冷的声音,复述着陌生的星球的名字,复述着那些对霸天虎毫无价值的地质学术语,那些遥远的矿石的名字。

“即便如此,”威震天面无表情,“我不信任他。继续监视红蜘蛛。”

“遵命。”……还有“天火”;总是“天火”。

声波决定把“天火”留给自己。

几千尺的下方,红蜘蛛仰面躺下,感到神经夹钳收紧的疼痛唤醒他的恐惧。黯淡的光学镜睁着,盯着模糊的天花板,就像它们能看穿它、直看到某个赛博坦飞船也无法抵达的不知名的远方——而在这儿,在飞行士兵简陋的头盔下面,在过滤泥沙的闸门之后,在无法访问的黑暗中,计划流淌着、流淌着……像冰冷、清澈的溪流。

紧旋接近时他甚至笑了一下。

“瞧,我说过,咱们会处得很好的。咱们瞧过的每个病人都是。”霸天虎医生回以一个笑容,抓起能量注入管,“放轻松,你跟这个已经是老朋友了,对不对?只要一纳秒就能弄好。”尖手指象征性地搔搔白色腿甲的内侧——逻辑中枢的每一根线路都朝他尖叫着“不”——“你瞧,这一点儿也不难,咱们都学会了。”

可是那些刺痛正把他撕成两片,从两腿中间那个变形的窟窿向上——他漏油的管道啜泣着,从无法愈合的陈旧伤口深处润滑油混着能量液拼命润滑入侵体内的硕大异物。刺痛撕扯他,越来越痛——他面无表情地盯着;无影灯晃得他光学镜泛起雪花。红蜘蛛躲在坍塌的废墟里试图抚摸自己,因为有时他的火种发麻、烧得难受。一堵脏兮兮的合金墙板和半块熏黑的屋顶,他分开双腿蹲下掀开涂装光鲜的底盘,他的散热器做贼心虚地嗡嗡响,他小心翼翼地往下摸……摸……横七竖八的刮痕深得令那块金属板触感凹凸不平,残缺不全的减震垫圈因为每次最轻微的挤压折磨他的神经传感线路,裸露的神经元件挣扎漏电,肮脏不堪的油液应声濡湿手掌。只是痛楚流得更快,整副对接组件痉挛不止;他瘫倒,他尖叫,他必须放弃、必须把他丑陋的欲望藏起来,他缩成一团小声啜泣。他的药呢?

他的药呢?

别他渣再想了,你被它害得还不够吗?那些可怕的、蓝色的小针管,最小号注射器的针尖那么细,可它刺穿主供能管壁还是那么疼,真疼……一点儿疼痛是值得的。那些小针管里装着一切:红蜘蛛这个蠢货曾经拥有、又失去的一切。他只不过是病了,这不是他的错,他只是想治好自己,至少是让自己别去想它。

不,不,不,红蜘蛛需要那些药,因为他难受,他的火种太疼了,他的烙印……威震天说伤口已经痊愈了,可他还能感觉到它在漏液,能量液从火种灼痕里往外渗,即使是现在,即使他正仰面躺着、从底盘直痛到头顶,那些能量液渗着,渗着,冷冰冰地漏进胸膛,比带倒钩的次级燃料舱接入端挤开最深处还痛,比紧旋的探针撬开脑子里最窄的接缝和感应器还要痛。他知道他的脑模块污迹斑斑,到处是灼痕和划痕,就跟他穿着的全身装甲下面的每一寸机身一样。

他的药呢?

头盔被掀开,就跟以前一样;脑模块暴露在外感觉有点儿凉,就跟以前一样;威震天说他要治好红蜘蛛,发疯的神经外科医生咧着嘴凑近飞行者的胸膛“你是自己打开、还是需要我帮你一把?”

就跟以前一样,红蜘蛛犹豫了——他真该学着配合一点儿;高压电从夹钳链接机身的每一个接口扎进神经传感系统,他尖叫,他扭动——试图扭动;他的嗓音刺耳,光学镜闪烁不定。他咬紧牙关衔着黑烟,霸天虎烙印的紫色映亮了他的下巴,扩口器卡住胸甲时他小声呜咽。他真该学着配合一点儿。紧旋吹起口哨,腾出一只手伸进他敞开的胸腔。

尖手指戳弄千疮百孔的主能量传输管时,红蜘蛛逼自己忍受随之而来的品头论足,只在混沌从后脑勺抓住他时抗拒了一下。他听见脚步声,他听见威震天来了。

他跌了下去。



红蜘蛛在洗能量浴。这家旅店没有招牌,就像青丘城的其他地下旅店一样。清洁剂喷头坏了,稀稀拉拉的液滴有气无力地洒在飞行者的腰甲上,对冲掉上面的指痕几乎毫无作用;事实上,大多数都从没拧紧的管口流走了。他芯如止水,就像一个循环前一样,多亏了情感模块稳定剂的功劳,那架高贵的蓝色飞船趴在他身上蠕动时,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天火不会知道的。

红蜘蛛没让议员接入他的燃料箱,因为“那不是协议的一部分”。议员恼羞成怒,支楞着倒钩在他体内进进出出,尽管宇航飞船的黄铜色固定钩还不足以给他留下伤口;那很不舒服*,虽然呻吟不都是装出来的。描金的爪子抓着小个子飞行者,抓着他鲜艳的、光滑的机身,红蜘蛛能听见它们是怎样给他留下丑陋的刮痕,在他看得到的地方和他够不着的地方;他温顺地朝那张狞笑的长脸微笑,朝音频接收器里的污言秽语微笑;他把两腿张得更开。

稳定剂让他芯如止水,他面无表情地用蓝色的手指抠自己的接入口、把那些发光的淡粉色液体掏出来——它们已经在他两腿间聚成了一小滩;他能闻见它们的气味。他的购买者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那么做,红蜘蛛无视了那些他早就习以为常的轻蔑神气。

“您可以先走,阁下。”他翻身下床,“我们最好分开走;为了您的名声。”它们沿着他的腿甲往下流,流……有点儿冷;油腻腻的;真难闻;他不在乎。他得洗个澡,把自己弄干净才能穿上从军队“借”的伪装护甲。

红蜘蛛在洗能量浴,洗了一遍又一遍,只是以防万一。药效快过了,不过这不要紧,他早有准备,他还有更多,更多的稳定剂,要多少有多少,红蜘蛛有足够的时间把冗余程序代码删光;天火不会发现的。离开旅店时他给了自己一针。溜出军营时他还得补上一针。

稳定剂在循环系统中扩散,到处爬,像一大窝刚解冻的黄铜狼蛛*幼崽……但这会过去的,红蜘蛛盘腿坐下,幸亏街角这会儿一片漆黑,他用不着看清自己跟哪些垃圾待在一起。黄铜狼蛛爬个不停,用它们尖锐的脚刮着……真难受,真难受,红蜘蛛绷紧下巴,他的手在发抖……会过去的,再忍耐一会儿,这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你早就习惯了,你总是每天用好几支你知道这都会过去的。

细小的脚刺破能量管内壁,留下一个个燃烧的针眼——真疼,它们到处都是,它们长大了,它们滚烫的背堵住他的能量管,它们挤在他的胸腔里,它们要在他体内住下……不,不,不!他难受极了,他动不了,他的关节发颤,他下线了整套视觉信号处理系统因为它们让他头晕;他的音频处理器塞满悉悉索索的噪音,它们正商量着要在红蜘蛛的机体里定居,因为这里温暖舒适、能量充足,还有可爱的座舱和燃料箱正好能当繁育室……刺痛,它们在啃,它们嗑开红色的甲片、咬断散热器线路,它们把每片扇叶嚼成碎渣。

这会过去的。红蜘蛛试着躺下,就像躺在设备仓库里那张边角生锈的窄充电床上——接触不良的旧充电床面和这儿很像:有点凉;一片漆黑,他没打开夜视功能,反正没什么看头。红蜘蛛翻了个身想让自己躺得舒服一点儿;这里有点儿冷,他疼,他的火种疼,他的转换舱疼——转换舱空转,红蜘蛛熟悉这种滋味儿,熟悉得直想笑:这没什么,只不过是饿了。

电弧凶猛地撕咬舱壁,被灼痛打了个措手不及,红蜘蛛叫出了声。他在青丘地质科研院的设备仓库,找矿勘探专业那个深蓝色干瘪老炉渣再也不愿意发工钱给他了,因为有人每天都施舍给红蜘蛛一罐他根本不想要的能量饮料。疼,真疼……下意识地缩成一团,红蜘蛛记得他总是这么做,这样能让他感觉好点儿,至少手掌挤压腹舱的钝痛能帮他的神经信号处理中枢分分芯。挨饿的滋味不好受;红蜘蛛几乎忘了;他记得子空间里的什么地方还有一块能量糖,一块包在透明薄膜里的、彩色的小方块……甜甜的人工香精味突然占满味觉传感线路。

转换舱反转来得很突然。红蜘蛛呛着,咳着——不,他不能,他能量不足,他承受不了这种……他五体投地,他抽搐,他干呕,他捏紧蓝色的拳头就像痛苦也捏紧了自己漆黑的铁拳直捣他的腹腔,一次又一次,让他从破裂的座舱玻璃痛到痉挛的翅膀尖儿。什么也没有;红蜘蛛跪着,满嘴游离金属离子的酸味跟臭氧的腥味混作一团,他又干呕了几次;没有能量液的味道,没有,或许是他的燃料舱阀门坏了,或许……他不知道,他难受,他不知道。他盯着身下的金属地板正反照出一对光学镜:它们奄奄一息地发着红光像两根便宜氖管。

冷……

他打了个寒噤。冷……这是哪儿?红蜘蛛看不见了——【又】看不见了,是他的光学镜线路故障。他摸到了什么:某种金属,某种肢体:冰冷、光滑、每个弧度都如此熟悉;而且它幸运地还连在一具机体上面。

他全身都疼,他的手疼,是他的手指断了,他受伤了,天火受伤了,他们躺在西格玛三号恒星系小行星带中间的某个破石头洞里,天火的右下肢主能量传输管破损,天火需要金属绷带和能量,红蜘蛛把它们放在哪儿了?他全身都疼,他想掀开座舱,他的座舱卡住了,他用所有的力气扯掉了那块东西,天火就要死了,他把金属绷带放在哪儿了?他摸到了什么,什么东西滚落,什么东西刺进他掌心的护甲缝隙——当心那些小针管,它们很不结实,而且它们太尖了。红蜘蛛眨眨光学镜。

蓝色。蓝色的光在他脏兮兮的手掌流淌。他又能看见了。

“不……”芯爱的小针管,肯定有好几打,“不……不……”即使不算上毁了的。那么多止痛剂,足够红蜘蛛享用好几个塞周,“不不不不不不不——”他的座舱里面,他的整个子空间里,要多少有多少,红蜘蛛只需要给自己一针——一切都会过去的;就像他相信的那样。

他尖叫,用一条腿跪在逐渐褪色的高大机体脚下,熏黑的、崩裂的双手插进腹腔——这不是真的,这是红蜘蛛唯一确定的事实——这不是真的,天火需要能量,而自私的炉渣只想着……他的能量传输管呢?他敢肯定那块小垃圾就在他座舱下面的什么——所有注射器,所有没焊牢的东西——什么地方,某个地方,他【上次】【用过】,他敢肯定……碎片和液体在凹凸不平的石头地上汇成一滩。他浑身发抖,他冷,他咳着,呕着,转换舱剧痛难忍——他全身都痛,他紧压嘴唇,把喉咙深处涌上来的东西吞下去——吞下去。警报弹出来,警报盖住视野,他向前爬,爬……他摸到那些正在变凉的装甲,像一座崎岖的冰山,而他想在上面找到一方能过夜的床铺。

“我很抱歉,天火,”红蜘蛛都找遍了,红蜘蛛试过了腹腔里所有他拽得动的管子,他明明记得能量传输管就收在什么地方……“……我很抱歉。”我希望你不介意是我,天火。把那口大金属盒子掏出来实在太疼了,可它沉甸甸的,灼热的油液让它沉甸甸的,感谢普神它很完整,一滴也没漏,红蜘蛛堵住了多余的管口。躺在天火上,他竭力靠近航天飞机的脸,尽量不去想自己胸前悬垂的黯淡蓝光。

味道可能不怎么样,大家伙;不过最好别对你的搭档挑三拣四的。你会没事的。

你会没事的。救援就要来了。天火会理解的,他当然会他渣的理解,因为他是红蜘蛛的搭档,而红蜘蛛才不会……



“他永远不会原谅你,”惊天雷责备地瞪着光学镜,抿着嘴摇头。惊天雷几乎毫发无伤,除了几行弹孔。见鬼的惊天雷,他还想说。



“闭嘴,你这炉渣。”红蜘蛛咳嗽着打断他,“闭嘴。”我不在乎。

太疼了,太疼了,那么沉,滑溜溜的,他几乎拿不住,他抖得厉害,他的燃料舱从外面看起来是这样儿的,真……真稀奇,那是他的设备生产批号吗?脱钩的管线乱糟糟地垂下,从洞开的胸腔一直挂到膝甲上面——这是能量,闹翻天应该喝下去因为那个小蠢货什么都能咽下去;就算他知道那是什么。滚他的闹翻天,闹翻天不记得了,红蜘蛛亲手删改了他的记忆库,包括他散布的那些谣言。震荡波把能量炮的聚合装置杵进飞行者的翅膀断茬里,用坦克包住他的全身,威震天命令他跟着那群臭气熏天的陆行者一道满地乱爬。他被剥得精光、开膛破肚,他看见自己的火种舱就在鼻子底下,他用脱臼的手脚残肢在地上拖行、履带捆得他动弹不得,每碾过一块碎铁的颠簸都会让两口燃料舱先后撞上他拧了半圈的脊柱。威震天觉得他爬得太慢,高压电烤得他叫不出声,也可能是因为欠回炉的坦克发动噪音实在太响。红蜘蛛得表现得像样些,除非他想永远穿着这层厚皮留在地面上。

“你毫无远见,无法理解我每一个安排背后的深意,”铁灰色的暴君轻蔑地拎起他,他的嗓子还在电击余韵中冒烟,“这本是你将功补过的机会,你证明自我价值的一项任务。”几塞分前他试图反抗,他拼命将炮管拧向霸天虎头子,甚至还赶在保护程序启动前开了一炮。真疼。“你又搞砸了,一如既往地令人失望。”他开阖下巴的模样像一条机械水虎鱼;就像几个循环前他把威震天的几个霸天虎坦克踢进油池里时游上来啃他们的那些;他们自不量力,要红蜘蛛“掀开底盘盖给陆军兄弟们尝尝飞行机油的味道”。

他的脚尖抽搐着,就像他还能感觉到装甲碎片在脚下咯吱咯吱响,一块合金板卡进推进器喷嘴,真疼——他踩着,踢着,喷出火焰,挤出满脸讥笑。他忍不住。

可是威震天看见了;威震天知道一切。红蜘蛛拼命攀住主人愤怒的手臂,不惜又哭又叫好逃离同样的命运。他提前关闭了音频接收器,每隔五纳秒删除一次语言扇信息缓存,直到机身倾斜、翅膀感到撕咬的痛楚。

“看看你自己,红蜘蛛,”红蜘蛛不可能听到这个,“审视你自己真正的欲望:你以为你的痛苦来自霸天虎的历练,以为一些药剂能治愈你的谬误……”他想来一针,再……再来一针;红蜘蛛需要他的药,红蜘蛛受伤了,他摘下了自己的主燃料舱因为那还满着而天火需要能量。

太疼了,太冷……红蜘蛛浑身发抖,可他得把能量拿近些、再近些,把它的开口凑近天火的嘴唇。燃料箱外壁有点儿脏,不过里面很干净,他能肯定得了。他只希望红蜘蛛味道不错。那些污渍……那些干涸的、淡蓝色的斑点已经不再发光了。

他打了个寒颤,蓝莹莹的液体泼了航天飞机一脸;多么令人熟悉的气味,再隔几层铅板,红蜘蛛也能闻得出来不是吗?

“不……”蓝色的药剂汇成奄奄一息的一滩,他跪在里面,他浑身都是,它们从他体内涓涓流出,“不……不……不……”到处都是,它们到处都是,他们就要死了,感谢普神,红蜘蛛有足够的药,他肯定感觉好多了。现在,天火会喜欢它的味道吗?

红蜘蛛拽开护甲,双臂埋进胸腔……腹腔,直到手肘,旁若无人地尖叫,攥住剩下的一切,拔掉它们,扯断它们,真恶芯,到处是蓝色,每一个断口流出的每一滴液体,真恶芯,把自己挖空,撕碎它们,抛开它们,疼,太疼了,太疼了,他做不到,可是发光的蓝盒子真恶芯。红蜘蛛【必须】这么做。

“我很抱歉……对不起,”不是他。是威震天的搜捕队。炉渣们踩住他的肩甲、然后扭断他的手臂,就像他们扭断他的机翼那样。“我不是叛徒!”他们咆哮着,他们朝他笑,然后砸烂他的脚,因为那是敌人修理的,一名自尊自爱的霸天虎绝不接受这种施舍,这本身就是背叛——尽职尽责的督查团队必须确保每一名霸天虎战士都有足够的尊严。“别杀他,他是一名医生,他是我的俘虏……我们需要医生!”搜捕队员七手八脚地将他开膛破肚,他们掏着,拖着……满手油污,那个轮子会不会在他身上藏了窃听器?自爆炸弹?

红蜘蛛躺着,从这儿刚好能看见医疗机剩下的半颗脑袋。

我不是叛徒。可是太疼了,太疼了……搜捕队长抓住飞行者剩下的部分把他拖起来:自己站着;或者在地上爬。自己站着。

威震天盯着他。威震天的烙铁伸进他的胸膛;有朝一日,红蜘蛛会感激的。



他站在铁灰色主人的左手边,依照命令向前一步,敞开胸甲,他听见敬畏悉悉索索地拂过部队。霸天虎的紫色徽记被火种点亮,永不熄灭,直到飞行者坠落、死去。

“红蜘蛛自愿接受这枚光荣的徽记,将自己的本质与霸天虎意志融合,将自己的生命奉献给霸天虎大业。”威震天宣布,“这也是一名霸天虎战士所能获得的最高荣誉,一名霸天虎战士绝对忠诚的象征,作为我的第二指挥官,他迫切地希望对你们做出表率。”要不是火种舱太疼了,他真想笑。

连声波都没有,连威震天自己都没有;但声波倾听着,威震天无所不知。而红蜘蛛被铺天盖地的“威震天万岁”淹没。

他想躺下来,关闭光学镜,假装欢呼是献给他的——他在阿尔法星辉下熠熠生辉的霸天虎大军面前;他在青丘地质科学研究院成果发表会上——欢呼属于他一个人。他看见天火站在第一排,挡住了一大片不满的观众,大家伙满面笑容自豪得就像台上的是自己。

就像那场签约仪式上第一排的红蜘蛛一样。



红蜘蛛总是觉得疼,威震天赐给他那些止痛针剂——起先是亲手为他注射,之后是在他的千恩万谢中丢给他——现在威震天说它们没用,那怎么可能呢?

“令你痛苦的是被迫生活在民品中间的经历。”威震天的声音从什么地方传来,“那群卑鄙的民品嫉妒强大的军品;他们欺骗你,”他躲着,逃着——“他们麻醉你,”不,不,“他们取出一顶丑陋的外皮裹在你身上,用铆钉和焊枪让它和你融为一体,告诉你那就是你的本质。”无论红蜘蛛藏在哪里,威震天的声音都会找到他、抓住他,“这是最鄙劣的污蔑:一名战士永远是一名战士。他天生热爱斗争和力量——”他缩成一团,机翼颤抖不止,“他的火种永远不会被扭曲——”他的发声器拒绝吐出反驳的话语,“他的双手呼唤着敌人体内的能量液——”能量液,那些能量液怎么也洗不掉,“——他必然获得胜利。”

他必然获得胜利。

疼,他的头疼,探针……埋在他的脑模块核心记忆区,深得他能感觉到它的形状;不,不,不……威震天的声音插进他的脑模块,更深,更响……他动不了。

“懒散的生活软化了你,红蜘蛛——”可是威震天不明白,没人明白……

那已经不重要了,红蜘蛛;【再也】不重要了。

“一名战士理应热爱的烈火与重锤让你感到难以承受时——”他的手指插进头盔后盖,从那儿捏断链接脑模块的神经中枢传导主线很容易,即使他不是一名以力量见长的斗士,“——你反抗是因为你发现自己对理所应当的命运感到喜悦。”可这不是真的,红蜘蛛只会在……

“感到喜悦不是我对你的命令,红蜘蛛,你自发地榨取犯人们的性命。”那群可恶的炉渣,每一个都那么可恶,他们熔化了,他们从里到外烂出无数个洞,他们吞下足以致命的长针——天才配方,天火会为红蜘蛛感到自豪的……总有人会为红蜘蛛感到自豪的;那些完美的灰色晶体,那些更完美的结构式——完美的物理特性,完美的制取方式,会有人为他感到自豪的。

可是那些针,那些神经外科探针刺得越来越深,有点凉,疼痛无以附加,他看不见,他无法思考,他不明白……它们戳着,割着,它们吸走一小块红蜘蛛的本质,每次都吸走一小块,红蜘蛛永远找不回来的一小块,疼,太疼了……威震天的声音嗡嗡响,他听不清,他不知道……

青丘城燃烧着,金黄色的火舌温暖地亲吻他红白相间的翅膀;彩色的利刃从星核深处生长,生长,戳穿铁灰色的地皮,尖锐的顶端那些新鲜尸体就像某种果实;他站在熠熠生辉的紫色浪潮前,欢呼声汹涌地拍打他紫色的伤痕——威震天万岁。威震天万岁。有人会为他的牺牲骄傲的。

他朝熔炼池笑了吗?他一定是笑了。

我的主人,强大的威震天陛下,别忘了你承诺我的,你知道那是什么——无论是什么。

热追踪导弹在优雅的新机体上绽放,从未活过的玩具惟妙惟肖地喷出能量液——真正的能量液。那些能量液怎么也洗不掉,见鬼的能量液,它们早就不重要了。再也不重要了,就像他渣的天火一样。

但是威震天从未真正逼迫过他,没人能逼迫红蜘蛛。跑吧,小东西,跑吧,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对待你的——红蜘蛛开枪了。赛博坦人的火种总在同一个地方。

他跪在一片狼藉的地板上伸手去捡唯一一块完整的东西:红蜘蛛的财产,红蜘蛛的【计划】,一切都是值得的,没人能让红蜘蛛忘记这个,威震天和欠回炉的紧旋,鬼鬼祟祟的声波和他渣“无所不能”的震荡波,【没人】。



红蜘蛛交叉双臂,神情接近心不在焉。他不喜欢站在自己的推进口上,但他已经坐了半个循环,而且油池上层的回廊观赏视角更好。他晃荡着双腿,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心满意足,然而最初的几塞分后,节目已经开始无聊了。没错,“玩具”还在惨叫因为红蜘蛛事先把他吊起来,好让机械食人鱼从他的脚尖开始嚼——那些贪得无厌的小疯子从油面上蹦出来、想啃得高一点儿时,炉渣剩下的部分就叫得更尖些,甚至还哗啦哗啦扭动——那倒是挺有意思的;可惜他行将就木、快叫不动了。

这不好,老紧旋,红蜘蛛总是精力充沛,他每次都叫得一样响,如果不是更响的话——每次你【折磨】他的时候。

刺痛的幽灵鬼鬼祟祟溜进装甲缝隙;飞行者打了个哆嗦,板着脸站起身。

“你他渣是坨涡轮狐狸屎*,”威震天不在,红蜘蛛啐了一口——正中靶心,他眯起光学镜盯着那一小口咀嚼组件清洁液滑下紫色的额头,“他们说食人鱼永远吃不饱,可就连他渣的锈海食人鱼也找不着你身上有营养的部分。”

那一小口液体滴到了抽搐不止的金属鼻梁上;后者应声哀嚎。飞行者报复地咧咧嘴,指尖落在几近触底的拉杆上。

“你在这儿是由于威震天‘陛下’的命令:他说你没完成任务——不是【私人恩怨】,霸天虎‘兄弟’。威震天希望我上去交差前确保你死了——象个霸天虎那样完成任务,不拖泥带水——这是【你们两个】一块儿教给我的。”蓝色的手掌下压,等离子束吊索危险地伸长,油面随着哭声沸腾起来;“你他渣还没断气,这【是】私人恩怨——不像你,霸天虎第二指挥官的日程很满,没时间浪费在【你这种人】身上。晚安,紧旋,”滑槽底部的电磁锁扣谨慎地吸牢操纵杆,红蜘蛛对这种设计嗤之以鼻——没人会来霸天虎基地深处英雄救美,从来没……这种事儿从来没有好下场。“我是说,好好享受你的晚餐。”浸透油液的尖叫模糊不清,不过反正他也听够了;红蜘蛛平衡在推进器火焰上,下降——下降——仔细端详分崩离析的残骸:这是半块思维中枢;这是嚼烂的火种舱……

希望他像我一样疼,霸天虎盯着残骸沉入池底。因为这是他应得的。

鱼群意犹未尽地凑近油池外的人影,飞行者的翅膀耷拉下来,僵硬地强迫自己转身,用最快的速度逃出处决室。密封门瞬间滑开,伴着两声短促的尖叫,他应声撞进来人怀里。

“你疯了,尖叫鬼!”闹翻天揉着头盔大声嚷嚷,“你想干嘛!?看看你把我的头盔撞了个窟窿大得像……”

“你他渣在这儿干什么?”红蜘蛛瞪着身下扑腾的紫黑色飞行者,他注意到不远处熟悉的蓝黑色腿甲,抿着嘴站直机身;“惊天雷,我让你在门【边】站岗,没让你们两个在门【前】排队等着进去送死。别他渣那样叫我,蠢翻天。”腿甲的主人点点头,俯身抓住还坐在地上的同事,把他拽了起来。

“我们没排队!”闹翻天从惊天雷手里抽出胳膊,“你进去太久,我……TC和我以为你掉下去被食人鱼吃掉了。真可惜你没有。”他想了想,“我不蠢!”补充道。

“闹翻天觉得你死在里面了。”惊天雷面无表情,“你在那后面这段时间除了他没别人想进来。”

“噢——TC——那应该是【我们俩】的想法!”闹翻天失望地手舞足蹈,“尖叫鬼,我才不想进去,我只是在门口听听你到底在……”

“你们他渣的到底想说什么!?他是来干什么的,惊天雷?”

闹翻天瞪着眼前的蓝色手指发愣;惊天雷等了几纳秒,确认他没什么要说的,才转向他们怒气冲冲的长机。

“威震天陛下,”蓝白相间的飞行者言简意赅,“希望提醒你做好指挥攻打月卫二的准备。”

“我准备得很充分,”红蜘蛛板着脸,“我不是陆行螺栓,我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我知道,”惊天雷试图恭维,“我们的主人希望你有更充裕的时间用在——”

“——事实上威震天陛下说的是别光顾着跟炉渣玩儿,尖叫鬼,别忘了你的——”

“我【以为】开拔时间是在下塞周。”红蜘蛛皱起眉头,“威震天想提前?”

“计划不变。威震天陛下看完了部署计划,他想调整一些——”

“——因为你很烂,尖叫鬼,你根本不能——”

“闭嘴,闹翻天。听着,如果威震天想要另一场作战会议更改计划——”

“——你才闭嘴,尖叫鬼!”

“不,红蜘蛛。主人提出的调整方案必须在作战中实现,关于其他协调战术威震天陛下不会——”

“——威震天陛下才没时间浪费在你身上——”

“——而且调集所有飞行单位对登陆部队进行支援,威震天陛下很看重——”

“我知道这场战役很重要,我他渣比威震天还知道。而且——”

“——我们跟你一块儿。别想甩下我和TC自己出风头,你这个——”

“——通知你弹药补给舰队的轨道将——”

“闭嘴,闹翻天!”

“闭嘴,闹翻天。”

三架飞机听着彼此散热扇嗡嗡响的动静。

“是我从威震天陛下那儿把命令带过来的。”闹翻天不服气地嘟囔。

“我不在乎威震天的命令,”在长机的瞪视下,黑紫相间的僚机讪讪地吞下反驳,“我知道怎么做我的工作,我的飞行部队也知道自己在战场上该听谁的——”闹翻天又闲不住了,“——除了你!”红蜘蛛怒吼,“你他渣要是再撞到我的哪个士兵身上,我对下流水线的普莱姆斯发誓我会亲手把你焊在投弹训练靶上,脸朝上!”他闭上嘴,散热器还意犹未尽地咆哮了一会儿。

僚机们小心翼翼地交换了几个眼神;红蜘蛛面无表情地看在眼里。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小子们*。”再次开口,他听上去精疲力尽,“照我说的做,我们会打完这场见鬼的仗,然后回来,威震天不得不赏赐我们。就这样*。”红蜘蛛耸起机翼从部下身边挤过去,“我们还有时间。我他渣要去一个地方;不用非得跟着来。”他没听见他们跟上来。

“他又想背叛威震天陛下,”闹翻天推测,“每次他想背叛威震天陛下,他就那样儿。”

“他会听见你的。”惊天雷盯着白翅膀消失在走廊尽头,“而且我们得跟他干,不管他在盘算什么。”

“尖叫鬼疯了。”闹翻天撇撇嘴。

这一回,惊天雷什么也没说。



他漂浮在黑暗中,他在黑暗中苏醒,又在黑暗中失去意识,久得成了常态。他很难记起自己是否拥有与之不同的经历,除了某些遥远的疼痛和刺眼白光——他猜自己曾经是能看见的。但是他记不清……最近他很难记起除了黑暗以外的东西;看不见的光标在脑海深处的什么地方虚弱地闪动,闪动,他曾经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他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感受不到;他在黑暗中漂浮着,从上线到下线,他无法……

他是个电子幽灵——如果他还能思考的话,或许他会这么觉得。

他在半梦半醒中打了个寒颤;这很奇怪,他很久没有……一股无法形容的感觉扩散开来,他能感觉到它在他之中流动,它流到哪里,就点燃哪里;他能感觉到它冲走了某种东西——某种“迷雾”;他感到……【温暖】,真暖和,他觉得冷,他【一直】都这么冷吗?他刚想起什么是冷。迟钝的、沉重的【头颅】逐渐活络起来。

是【能量】。有人给他补充能量,他……他听见右边传来嗡嗡声,他感觉……

他感觉不到,他感觉不到他的,他的……他【应该】拥有过什么?

温暖,温暖拥抱着他,亲吻着,温暖用他听不见的声音对他窃窃私语,温暖对他露出黑色的微笑。他……

他的手臂呢?

他的翅膀呢?

他的双腿呢?

他的……

他失去了不少东西,是不是?一阵灼痛劈开他的意识,他试着张开下巴,试着发出尖叫;他听见浑浊的电流音在右边。

但那不是现在,那是……某个……某些时候;他记得灼热的能量锯隔开钢铁身躯的剧痛;他记得尖锥刺入全身的每一个能量传输口,他记得抽取泵贪婪地吮吸着,吮吸着……那感觉如此可怕他记得他曾经为此在囚禁中哀叫着上线;他记得他的刑具们吸吮着,切割着,每日每夜,直到他再也无法动弹,直到他再也无法站立,他的残余部件因能量不足次第下线,而他被悬挂在……

冷;他冷。

黑暗眨了眨眼。他尽可能疑惑地动了动自己——某个部件儿,他希望他还能动。

黑暗融化了;他花了一会儿才认出视野中间的是某个人影。人影有耐心地待在那儿等他完成这个工作——这很难,他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使用它的……

它动了;记忆中的酷刑也随之生动起来;他试着往后缩。

“长官,”它凑近他的音频接收器——好的那边儿,“火翼,你在这儿。他们让你活着,”它的声音那么哑,就像它的发声器也充能不足似的,“我想看看你,在走之前。有点儿忙,我来得不太早。”

它有翅膀;那上面有什么东西,他记起那是紫色的;他觉得能量流过火种,他感觉暖和,他感觉他能……

“冷……”他感到什么触碰了他的头盔,他的脖子上松散的管线;什么东西……“冷……”真暖和,什么东西小心翼翼地拥抱着他。

“我知道……”它耳语,“我知道。”什么东西贴着他,“都办妥了,长官,我的朋友,都办妥了。该走了;这对你有好处,”什么东西压着他……什么东西就在他胸膛里,“我带你离开这儿,长官。你先走,”温暖的……越来越暖;真暖和;什么东西在颤抖;“你先走,火翼。我很好……”

那时他本想问问它是谁。

“……你先走。”零射线麻醉了残存的神经传感回路;这不痛。红蜘蛛抖动机翼,缓缓地站直;他押住输能闸,淡紫色发光油液不再注射。他把那半颗褪色的头颅摘下来。

他敲门。他离开这间小储藏室。

“把这件垃圾扔进熔炼池,”霸天虎指挥官一如既往地满脸愠怒,“你们这群蠢螺栓在上头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和能量,两样我们都没多到他渣的能让谁在里头游泳。”

他不耐烦地按动内置通讯器,和什么人交谈着,大步流星闯出羁押区,再没有回答任何询问或眼神。



(17)完
2018/03/21-00:23

注释:

不舒服:是不太舒服,不过也不至于把红蜘蛛弄得很疼;至少比不上天火做的。

黄铜狼蛛:杜撰的赛博坦机械生物。

涡轮狐狸屎:我不确定涡轮狐狸会不会拉屎;不过大致上,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对白1:boys.

对白2:That's 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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